是林葉表現出了一個年輕人該有的好奇罷了。
現在,他該表現的是,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敬畏。
「坐過來吧。」
玉天子的聲音稍稍有些沙啞,大概和一夜沒睡有些關係。
「朕吃的清淡,你還習慣嗎?」
他問。
林葉看了看桌子上的早餐,確實很清淡,粥,青菜,煮蛋,還有拌好的蘿蔔絲,以及一碟腐乳。
林葉回答:「臣吃什麼都習慣。」
玉天子笑了笑:「謊話,朕知道你吃東西精細,很挑剔。」
林葉心裏一震。
之前見玉天子的時候,玉天子直接說了出來,林葉身上帶着婁樊鏡台處的軍牌。
現在,玉天子有直接說出來,林葉吃東西精細,也挑剔。
見林葉有些發呆,玉天子笑的更加暢然起來。
「被朕的話嚇着了?」
他示意古秀今把新拿過來的碗遞給他,他起身為林葉盛粥。
林葉連忙也起身。
玉天子示意他坐下:「朕如果說,朕一直都知道你,朕也一直都知道劉夫人過的如何,你信嗎?」
林葉回答:「臣,信。」
玉天子道:「從大將軍劉疾弓陣亡於北疆邊野之後,到你親自操持了劉夫人的葬禮,這期間,劉夫人一共有過十六次危險。」
他把粥碗放在林葉面前:「朕,也都知道,因為這十六次兇險,是朕的人所化解。」
他端起自己的粥碗喝了一口,看向林葉:「怎麼不吃?」
林葉也端起碗,低頭喝粥。
玉天子道:「朕是天子,大玉的皇帝,除了北邊的婁樊外,大玉周邊七十二國,稱呼朕為聖皇。」
「朕若說自己是天下共主,略顯吹噓......可朕有足夠的身份,足夠的權勢,讓朕無需和別人去解釋什麼。」
林葉回答:「是。」
玉天子道:「那朕為什麼要和你解釋?」
林葉起身:「臣,愚鈍。」
玉天子道:「因為朕心裏有愧,朕難道分不清楚誰對誰錯,分不清楚忠貞奸佞?」
他指了指椅子:「坐下,一邊吃一邊聽朕說,朕既然準備和你說這些事,就會把話說的清楚,你也無需回什麼,朕只是讓你聽着。」
他把粥喝完,碗裏連一粒米都沒有剩下。
「朕,在很長一段時間,都不可以按照朕自己的心意說話做事。」
他起身,林葉又要起身,被玉天子一手壓着肩膀按了回去。
玉天子道:「朕不知道劉疾弓忠心耿耿?朕不知道怯莽軍一萬多將士就該重賞?」
他搖了搖頭:「可是,那時候的朕,還不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皇帝。」
他看向古秀今,古秀今俯身,然後退了出去。
片刻後,外邊的護衛也離遠了些,把外邊的屋門也關上了。
玉天子走到窗口,看着外邊那漆黑如墨的天空。
「朕那時候,演的辛苦,也演的卑微,朕給那些不該封侯封王的人分封,卻不給忠誠勇敢為國拼死的將士以撫恤。」
他轉頭看向林葉:「你知道是為什麼嗎?」
林葉沒有立刻回答。
玉天子看他表情,點了點頭:「你知道,但你不敢說。」
玉天子伸手拿過來一件衣服,披在肩膀上。
「朕演了那麼久的無能之輩,就是為了以後的朕,可以不去演,朕要救的不是朕自己,而是大玉。」「朕害怕的不是大玉有權臣,害怕的是權臣不忠,若忠心如劉疾弓,朕不怕他做權臣,永遠都不怕,朕把整個江山都交給他來守着,朕都不怕。」
他問林葉:「朕忽然和你說這些,你怕嗎?」
林葉點頭:「臣,怕。」
玉天子道:「朕喜歡誠實。」
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