蝶軒樓與十多年前的變化並不大,不過看起來比之前更寬敞華貴了許多。筆神閣 bishenge.com
因為今兒個是連聖喻都誇讚過的花魁喬喬難得登台,大堂雅間內早擠滿了一堵國色的達官貴族。
黑炎瞅了瞅那台上裊裊蔓蔓的紗綢,目光頓了頓,然後一轉身,來到了後廚。
後廚卻比他想像中的變了個大模樣,像是整體翻修過了。
他來之前曾經暗中打聽過,這後廚在他逃離後的第二年,就生了一場大火,裏頭的東西全都燒乾淨了,還死了幾個人。
當他聽說死人後,第一反應就知道不好。
果然,死的裏頭,有一個,便是當年對他面噁心軟的老王師傅。
老王老王,竟到死都不知道這個唯一給過他溫存的人到底全名如何。
此時蝶軒樓正是最忙碌的時候,也無人顧及到他一個恩客到處遊走。
黑炎轉了半圈,才終於找到師傅當年告訴他的地方。
一個埋藏了師傅一生秘密和心酸的地方。
黑炎看着地上那塊生了青苔的舊磚,無端地就想起當年剛剛被牙婆子送進這腌臢之地時,老王師傅像提小鴨子一樣把他拎到廚房,順手從灶台摸了一個大白饃饃給他。
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的那麼精細的吃食,被迫離家的所有恐懼與絕望,全在那一刻消弭了。
黑炎的眼眶又潮濕了。
輕吸了一口氣,伸手,將腳底的青石磚撬開。
果然,一個密封的黑色陶土罐藏在那裏,掏出來,砸開泥封的封口,看到了裏面一支鳳銜九珠的攢花金釵,以及下面一張泛黃陳舊的字條。
這是當年老王被威脅去陷害那上頭的貴人,為保全身而退時,留下的把柄。
當年,黑炎被他趕出蝶軒樓時,曾對他說,千萬要記得回來把這東西拿去銷毀,否則落入惡人手中,他那家鄉里的親戚家人,便無生還可能了。
黑炎曾想早些回來,可沒成想,這一耽誤,便是十年。
幸好,這東西還在這裏。
他想着,就將金釵塞進衣袖內袋裏,正要尋了火折燒了那字條,突然,後頭有個過分殷勤笑聲道,「這位爺,怎的不在前頭喝酒,倒跑到這角落的地方來了?」
黑炎手上動作一頓,不動聲色地將字條一攥,然後站起來,笑了下,道,「迷路了。」
面來來人正是門口迎客的那個龜奴。
龜奴一笑,似是無意地掃了眼黑炎腳邊翻開的青石磚和那倒地的陶土罐,笑着點頭,「那是我蝶軒樓招待不周了,還請爺這邊走,前頭姑娘們可都出來了,爺自管隨便挑選,保准讓你享不斷這溫柔鄉里的快活。」
黑炎這十多年來,也未曾與女子親近過,乍一聽到這龜奴頗為露骨的言語,還有些不自在,低咳了一聲,掩飾面上微微的尷尬。
而只是這一個行動間,那龜奴的眼裏卻陡然閃過一絲精光——試了!他終於想起來這個男子是誰了!可不就是當年被那該死的廚子送出去的小傢伙麼!
哼,如今果然回來了!
一想到剛剛那青石磚和陶土罐。
龜奴的眼睛就眯了起來——不枉他等了這麼多年!看來老傢伙到死都不肯交出的東西,看來已經落到這小子的身上了。
得想個法子……
兩人走着便來到大堂。
一個穿着水紅襦裙露出胸前半面酥軟的女子扭着腰便朝黑炎撲過來,「喲,爺怎麼許久不來,桃紅想的心都碎了。」
黑炎頭皮一麻,趕緊往旁邊躲。
正這時,那邊搭起的高台處,忽想起笙簫樂曲,以及看官們一片喝彩叫嚷之聲。
黑炎下意識就去搜尋那個高台上軟如煙嬌如花的女子。
而這邊龜奴也發現了黑炎的神情,一個計劃在心裏陡然成形。
……
十年未見的喬喬。
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俏麗,任人欺凌的小女孩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