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鐸四月十三日至泗州,十七日兵至揚州城外,短短四日之間,清兵便將朝廷重金經營的江北防務洞穿。
清兵一路過泗州、盱眙、天長,明軍未曾一戰。
史閣部督師大半載,卻是如此的不堪,清兵一至,江北明軍不是倉皇逃竄,就是紛紛倒戈相向,讓王彥驚得無話可說。
揚州乃江北重鎮,是南京屏障,而且江北最高長官史可法困於城中,黃得功不得不救,然而安慶左軍未滅,卻又不能抽調全部兵馬去救援揚州。
池州城的州衙里,黃得功與眾人一商量,最後決定讓劉良佐部四萬人,王彥部五千人,東歸馳援揚州,而他則帶着大軍繼續監視防備安慶的左軍。
王彥回到營地連忙召集眾將議事,忠義營要趕赴揚州,同清兵作戰,營中老弱自然不能跟隨,便需要想法安置。
眾人一陣商量,最後決定分予錢一楓一半糧草,再加白銀一萬五千兩,帶上一百老卒,將他們送往王彥分守的肇慶府安置,而王彥則帶着剩下的糧草,加上一萬兩白銀,同大軍直奔揚州。
相比於同左軍作戰,與北面來的清軍作戰無疑要更加危險,劉良佐一部在池州城內磨磨蹭蹭,不願東歸。
王彥擔心他夢中的畫面成為現實,心中焦急,便在當日領兵離開了池州。
劉良佐則在黃得功與朝廷的再三督促下,帶着船隻順江東下,不過卻一日三十里,行動緩慢。
忠義營沿着長江而行,王彥領着騎兵在前,王威帶着步軍壓着輜重與炮隊在後,一路急行。
四月二十一日,王彥率領騎兵先行趕到南京城外,又驚聞高元照部提督李本深,率領總兵楊承祖等人向多鐸投降。
徐州鎮一矢未發,便全部投清,清兵平添四萬人馬,令王彥心中一陣絕望,頓感局勢之危機,以到生死存亡之時刻。
昔日繁華的南京城,也因為前線接連傳來的不利消息,變得蕭條,如風雨中飄搖。
王彥讓騎兵在成外休息,他則立馬進了南京,尋許嫣嫣相見。
媚香樓中,許嫣嫣看着王彥,撫摸着心上人臉上,長長的疤痕,頓時便淚如雨下。
兩人有千種思戀,卻有萬般無奈。
王彥來不及與許嫣嫣訴說思戀與離別之苦,便匆匆放下三千兩白銀讓其贖身,然後揮淚而別。
許嫣嫣眼淚婆娑的將他送到院門處,王彥心中一疼,奈何國危若累卵,男兒應是重危行,他只能將兒女情長暫時放在一邊。
此去揚州,生死不知,這一別或許就是陰陽相隔,王彥可能再也無法完成當初的諾言,他回身看着許嫣嫣,滿是柔情的撫去她臉頰上的淚珠,滿臉心疼。
這一刻,王彥真的希望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,不在乎什麼家國危亡,不在乎什麼衣冠存續,而只與心愛之人,平平淡淡的渡過一生。
奈何他偏偏身為士人,自小便讀忠孝節義,奈何他偏偏深明大義,知自古夷夏大防,明白漢賊不兩立,奈何他偏偏於夢中看見華夏存亡,肩負着民族存續的驚天大任。
國與家之間,該如何抉擇,王彥內心的痛苦,只能化作一聲哽咽,「奈何身以許國,再難許卿。」
「王大哥去做大事,嫣嫣不攔你!」許嫣嫣帶着淚,強自歡笑道:「嫣嫣會安心等王大哥回來。」
聰明如許嫣嫣,如何不知王彥心中苦悶,自小知書達理的她,只能隱藏心中的不舍和擔心,去讓王彥安心。
看着許嫣嫣強顏歡笑,王彥心中一疼,「若吾不歸,可尋一良人嫁之。」
聞言,許嫣嫣努力的讓眼淚不再流下,抬起俏臉,看着王彥,似乎要將他的容貌,深深的印在心中,害怕再也不能看見,這張她朝思暮想的俊臉。
短短的一年時間,許嫣嫣與王彥再次經歷生離死別,她美目中眼淚打轉,「奈何心以許君,再難容他!」
王彥動情的擁她入懷,吸着她身上的芬芳,想將她融進身體裏,但最後還是在她的目光中,跨上戰馬,跟着護衛離開了南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