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幕府的人到了武道場,高杉晉助露出一點慌色,不過片刻後,卻又冷靜下來,伏地道:「老師放心,弟子會承擔責任,不會讓幕府牽連道場。」
說完高杉晉助便準備起身出去,不過吉田松陽卻很鎮定,「高杉,你不要衝動,這裏我可以應付,日本你不能在待了,去南洋吧。」
眼下日本雖然有許多問題,但還沒有到特別嚴重的地步,臣服於德川家的大名,還是很忠誠,倒幕的時機還不成熟,幕府的勢力,還是十分強大,不是南部幾番的一些低級武士就能動搖的。
高杉晉助顯然卻有自己的想法,「老師,既然事以敗露,幕府又找到了道場,我不能一走了之,那是懦夫的行為,弟子必須承擔責任,寧願在御所前切腹,喚醒國人的意識,也不願意苟且偷生。」
高杉太年輕也太激進了,吉田松陽聽了他的話,卻忽然呵斥道:「沒有意義的死,是可恥的死。高杉,現在幕府也在進行革新,而且德川家還沒有到人人唾棄的地步,無意義的自盡,才是懦夫的行為,你懂嗎?」
吉田松陽看了伏地的高杉一眼,放緩了語氣,「幕府正與明國的五德錢莊接觸,以關稅和硫磺礦山為抵押,借款五百萬明國銀元,有這筆銀錢的支持,德川家在日本的統治不是你們能夠動搖的。」
幕府又將與明朝簽訂借款條約,出賣日本的利益,吉田松陽也十分不滿,深感恥辱,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與幕府硬碰的時候。
高杉聽了說德川幕府拿關稅和礦山做為抵押,心中更氣,「恥辱,德川家這是飲鴆止渴!這樣只會害了大日本。」
吉田松陽看着他,沉聲道:「高杉,現在你明白了麼?你選擇的事業,要走的路還很長,你面對的敵人,空前的強大,我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,我吉田一刀流的門徒,不是只會用死來逃避責任的莽夫。」
吉田松陽一開始並不贊成高杉晉助等人的行為,認為幕府也再嘗試改革,而武士的暴亂,只會給江戶幕府帶來麻煩,使得幕府的革新受到影響,使得改革失敗。
他認為高杉晉助太年輕,太激進,而且他們只提出尊王倒幕,全憑一腔熱血,並沒有切實解決日本問題的方案,難道光倒幕日本的問題就會解決了麼?
吉田松陽顯然不那麼認為,不過隨着江戶幕府改革失敗,未見成效,加上德川家再次與明朝簽訂條約,吉田松陽也逐漸對江戶幕府失望了。
他正說着話,屋外一陣木屐急促砸在地上的腳步聲忽然傳了進來,吉田松陽神情微變,看了一旁的渡邊信太郎一眼,隨即說道:「太郎,信次郎去了南洋,你帶着高杉去投靠他吧。」
那渡邊信太郎聽見腳步聲接近,知道不是囉嗦的時候,他忙向吉田松陽拜了拜,便拉起高杉晉助,從後面溜了出去。
吉田松陽見兩人走了,默默拿起方才擦拭過的武士刀,放在了跪座的大腿上。
忽然,日式的障子門被粗暴的拉開,十多名德川家的武士,一下擁入屋內,為首一人只看見跪座着後背停得筆直的吉田松陽,不禁厲色道:「吉田閣下,高杉晉助呢?」
······
江戶城,本丸內,酒樂大張。
德川幕府正宴請明朝理藩院主事吳世昭,他可以說是明朝在日本的代表,近兩年來一直常駐日本江戶。
大殿內,十多個日本舞姬,在中間翩翩起舞,角落裏樂師們正彈奏着日本風格的樂曲,氣氛十分的熱烈和融洽。
吳世昭一身大明官服坐在左首,幕府將軍德川家綱,頭上帶垂纓冠,身上穿着黑丹袍,腰間統平緒,手中豎握着一把扇子,坐在榻榻米上親自作陪,在他的兩側,則座坐着德川家的大佬、中佬。
歌舞表演了一陣,眾人小酌幾杯後,德川家康手裏的扇子一揮,中間跳舞的舞姬和角落裏彈奏的樂師,便紛紛退了出去。
德川家綱等他們都退到殿外,隨即舉起酒杯,向吳世昭示意,笑道:「這次能與五德錢莊搭上關係,獲得五百萬大明銀元的巨額貸款,真是謝過閣下牽線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