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。
他也能理解高岳,到江淮平定了蔡賊,再做些邀買人心的表象工作,然後風風光光地歸朝是很容易的,可戰後的建設才是真正的麻煩,可高岳並沒有推脫:馬上在淮南八州,變法、練兵、安人,那個不是殫精竭慮的事?
這不還是為了我唐的江山嗎?
皇帝便說,高郎而後既不為中書侍郎平章事,品秩便可自正三品擢為從二品,你岳父已為尚書僕射,翁婿不好同官,便可為太子少師,並「江淮八道處置兩稅使」,言外之意高岳不單單是淮南節度使這樣簡單,整個八道的兩稅、鹽政和巡院,都歸他管轄處斷。
至於高岳這個使職的終極目標也非常清晰——「請讓臣岳以江淮財賦豐贍國用軍需,且編練一支新軍,先為陛下夷平嶺南洞蠻反亂。」
「杜佑在嶺南五府到底行不行?兩年期限也快到了,可獠賊黃少卿卻依舊在攻城掠地。」皇帝這時流露出對杜佑作戰不力的不滿。
畢竟先前消息傳來,邕管的經略使孫公器已丟棄了城池,在洞蠻圍攻的壓力下跑路了,黃少卿的兵馬甚至已北竄,威脅到黔中、湖南一帶。
高岳便說,軍事上的應變巧略,確非杜君卿所長,然則他現在畢竟遏制了態勢惡化,且不用朝廷一文錢,全靠自身財政支撐,實屬不易,還請陛下放寬心思,臣岳覺得兩三載後,待到淮南、宣潤的大軍練就,即可與杜君卿一起,一鼓作氣平定洞蠻。
「安南那邊的洞蠻俚僚,似乎和南詔有千絲萬縷的聯繫。」此刻陸贄提醒道,意思是這場戰爭要儘量控制好度,不要再演變為唐和南詔兩個國家間的衝突。
「那止平定西原、黃洞的俚僚便可,安南那邊的以招撫為準。」皇帝下達決策。
這時,高岳也被授權在淮南設立新的軍號,即「武毅軍」。
武毅軍的基幹,是先前高岳帶來平蔡的定武軍、義寧軍各兩將步卒,加上三千騎兵、兩千車銃兵,再加上淮南本來就有的部分鎮兵,其血脈和高岳在興元組建的「定武軍」有很強的相承關係。
當然定武軍的軍號依舊還在興元:節度使高固要開始從射士中抽補,讓定武軍保持兵員定額。
現在非但淮南改為武毅軍,山南東道也立軍號為「忠義軍」,荊南立軍號為「武平軍」,徐濠泗建軍號為「武寧軍」,再加上先前鄂岳沔升格為「武昌軍」,江淮大地「四武一忠一鎮」(鎮,即宣潤的鎮海軍)的格局正式形成。
次日,大明宮中書門下政事堂內忙碌一片:
尚書省六部的文吏抱着案牘,在堂後吏、兵、刑禮、樞機、戶五房的文吏忙着對接。
高岳、杜黃裳、陸贄三位宰相則在中堂處,連榻端坐堂判。
劉德室、權德輿身為舍人院知制誥,則在西側床几上,草擬各種堂牒,其他中書舍人則出行,去巡檢尚書省六部去了。
不可否認,現在唐朝宰相的權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增大起來。
「五房的文吏奇缺,得要再擇選人手來。」高岳對陸贄說。
陸贄這段時間削瘦不少,平淮西時他白日留守政事堂,入夜還要載筆金鑾殿,同時還得負責貢舉和銓選,事務比前線的高岳、杜黃裳還要浩繁。
接着高岳又對杜黃裳說:「兵部馬上得開始選考,地方的軍將不能光從行伍里簡拔,也不能光由節度使來辟署(得把軍隊人事權收歸回來),這事遵素你馬上為中書侍郎後,並不能放鬆。」
杜黃裳表示我記下了。
畢竟高岳主持中樞的日子也不多了。
等到事務好不容易清閒下來,宰相便在床几上舒展筋骨,隨後邊飲茶邊等待堂食進餐。
聊天當中,陸贄就談到御史台的問題。
御史台現在凋敝的可以,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都空缺,三院裏的人手也是寥寥,而高岳你隨後回淮南、淮西,諸般事宜都需要人手,何不把御史台充實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