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送走了張永明等人之後,唐毅就在思索如何把宣大變得固若金湯,老百姓可以不再受俺答的塗炭。
不論是整軍經武,還是議和開邊,都需要雄才大略,而眼下帝國的兩大主宰,嘉靖已經風燭殘年,即便他在壯年,也沒有大魄力,曾銑的復套固然在經濟上行不通,可是他卻是一位天才的統帥,把如此能臣給殺了,還能指望着嘉靖幹什麼好事情。
另一位內閣首輔徐階,或許年輕的時候,徐閣老壯懷激烈過,可是他同樣不年輕了,和嚴嵩漫長的鬥爭,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銳氣,同樣不值得託付。
想要徹底解決邊患,絕對不可能,唐毅只是想把議題拋出來,讓大家討論思考,等到時機成熟,再着手解決。
不過有一點是必須要做的,就是強化邊防。
唐毅借着大勝的餘威,找齊了宣大所有將領,和大傢伙進行了交談。
「身為一個武人,一個有血性的漢子,我不相信你們甘心當懦夫,一遇到了敵人,只敢龜縮在城裏,甚至要靠着殺自己人,去欺騙朝廷,欺騙自己的良心,那是武人的恥辱!」經過了一戰之後,唐毅說出話來,字字重若泰山,好些人額頭都潮了,心說督帥不是要大開殺戒吧?
唐毅把話鋒一轉,「當然,你們的難處,本帥也心知肚明,朝廷以文御武,上面又派遣監軍,鎮守,巡按,你們頭上一堆婆婆,有功勞是別人的,有過錯都要你們扛。加之軍戶制度崩壞,朝廷糧餉不濟,你們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。」
這話說的實在,就連馬芳在內,都心有戚戚,要不是唐毅給他們撐腰,給予無條件的信任,充分的後勤支援,這一次大戰也不會這麼順利。
大傢伙都盯着唐毅,想要聽聽督帥有什麼高見。
「很多事情牽連太廣,本帥也無能為力。但是有一點,希望你們都記住,做人要自強自立,別人看不起你們,可是你們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!」唐毅怒沖沖道:「眼下好些將門子弟,騎不得馬,拉不開弓,甚至連字都不認識,平時對手下士兵百姓非打即罵,到處圈佔土地,逼着軍戶當佃戶。遇到了韃子呢?就畏敵如虎,一點膽子沒有,如此飯桶廢物,還能指望別人尊敬你們嗎?」
唐毅的話擲地有聲,眾人臉色發紅,紛紛站起,馬芳帶着頭,單膝點地、
「督帥,末將有罪!」
「我等有罪!」眾人跟着一起說道。
唐毅看了半天,擺擺手,「你們都起來吧,本帥請大家過來,一不是罵人,二不是降罪,而是想和大傢伙聊聊心裏話。九邊的軍戶雖然崩壞,但好歹年年打仗,還有一些戰鬥力,可江南呢,承平了一百多年,區區倭寇殺來,竟無兵可用,萬裏海疆,形同虛設,生靈塗炭,慘不忍睹。所幸近十年來,朝廷大力募兵,總算是把倭患漸漸平定下去了。可是東南的那些世襲軍戶呢?幾乎都蕩然無存,你們想一想,這一幕會不會發生在九邊,你們還能高枕無憂下去嗎?」
凡事都講究以理服人,唐毅的話戳到了大家的痛處。
湯若安搶先說道:「督帥,說句掏心窩子的話,這一次我們見識了楊將軍,戚將軍的人馬,知道我們比起東南的士兵,差着不少,而且聽說朝廷要把南兵北調,我們也是憂心忡忡,睡不着覺啊!」
「是啊是啊,督帥,我們幾代人除了會打仗,別的什麼都不會,要是軍戶都給廢了,我們就完了。」
提出南兵北調的就是唐毅,只不過他借着張永明的嘴裏說出來,這幫人還拿他當好人呢,唐毅也樂得誤會着。
「你們擔心南兵北調,要本帥說,關鍵不在南兵,而在你們,試問南方的兵丁到了北方,要適應氣候,要安頓住處,要發糧發餉,花費比起你們多了數倍。朝廷也不寬裕,難道是吃飽了撐的?顯然不是,根子在你們身上,是你們打不了仗,才不得不調別處的人馬。」
祖洵臉色漲紅,羞愧道:「督帥說得在理,都是我們不爭氣,給祖宗丟人啊!」
大傢伙紛紛自責,唐毅呵呵一笑,「知恥而後勇,你們能認識到這一點就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