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別墅內沒有開燈,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點着煙看向了窗戶。
我在等。
等那個總是會從各處玻璃上出現的幻象,我想看看這回他究竟是生是死。
以前,我以為這是病,總是害怕他出現,如今,我覺着這是一種啟示,等待着答案。
可我腦子裏出現的卻始終都是今天婚禮上的畫面,在那個畫面里,整個佤邦的中高層都群情激奮,所有綠皮兵都快從眼睛裏瞪出了血,就連央榮都端着酒杯站在我的面前說了句:「哥,得報仇。」
當時,周遭的勢力都被我調動了,克欽邦從我手裏定了一萬支八一槓,從經濟上在支援我……
南北撣邦主動找我說要簽訂『互不侵犯條約』為底的『通商協議』……
對了,還有緬政府官員,他和我說,緬政府願意給佤邦進出口口岸特殊照顧,起碼在境內,給與我們『快速通行』的權力。
是我的人緣變好了麼?
不是。
是在所有人眼中,佤邦一旦攻入東撣邦本土,憑藉現有的資源和背後的大樹,定當勢如破竹。
在這種情況下,誰都願意提前下注,就像是姜導演找來了葛大爺和發哥拍子彈飛的時候,楊老闆會主動投資,贊助商追着他的屁股送錢一樣。
我看着玻璃中的自己,愣了一下。
我看見了臉上的笑,卻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心的。
「是你嗎?」
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專屬於我的享受時刻,我從落地窗的玻璃上,看見了穿着睡衣靠在門框上的筱筱。
我叼着煙回過了頭,納悶的問道:「什麼?」
筱筱低着頭,似乎不敢看我似的,卻又按耐不住心中的想法說道:「今天在布熱阿婚禮上發生的事情,是不是你……乾的。」
我打沙發上起身走了過去,站在了筱筱面前:「你在說什麼?」
「你可以騙全世界,可你騙不了我。」
筱筱低着頭不看我,偏偏細數着外人從不知道的細節說道:「從我認識你開始,只要你心裏有事,爬到我身上的時候,就會像個畜生似的使勁兒。」
她的聲音在抖:「以前是為了活着,後來是為了統治,最後是為了佤邦,我都知道。」
「每次你以為我睡了,就會一個人從房間裏走出來,然後坐在客廳……」
她終於抬起了頭:「你騙得了全世界,可你騙不了我。」
呵……我將腦袋轉向了它處。
筱筱瞧見我的動作,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,等我再轉回頭,看見的只有失望:「那是布熱阿啊!」
「為什麼你連他的婚禮都不放過啊?」
「筱筱……」我伸手扶向了她的肩膀。
筱筱並不激烈的反抗了一下後,向後退了一步,不解的看着我。
「你可以是個壞人,也可以是個惡人,可你得是個人吧?」
風吹起了窗簾,讓夜晚變得更加涼爽,但我的心卻在孤獨中,逐漸變得焦躁了起來:「你什麼意思?」
「我的意思是,假如有一天需要做出犧牲的人是我呢?」
筱筱連貫的說着:「你會不會將我推出去的時候,也是這樣連猶豫都不帶猶豫的?」
「一將功成萬骨枯!」
我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衝着筱筱大聲嚷嚷了起來,就像是被誰揭了短兒以後的暴怒。
「這兒是緬北……」
我整理了一下情緒,看着剛剛筱筱在我嘶吼聲中激烈抖動一下後滿臉蒼白的面容:「所有人都在為了活下去而用盡陰謀詭計,你怎麼就不明白麼!」
「老許……你還要騙到什麼時候?」
「我他媽騙誰了!」
筱筱伸出了手,這一次,她指向了我自己。
我看見了她鼻翼在抖,看見了她欲言又止,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