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牧童與那時一樣,身無任何飾物,頭上多了一片布帛包髻。
他穿戴素淨,衣鬢整齊,作揖行禮才學不久,卻是有模有樣。
聽這一聲「大師伯」,趙榮有種年齡憑空增加三十歲的錯覺。
「好,你能拜入本門,多有緣法。」
「往後要多聽你師父教導,勤學苦練,未來定有一番不俗藝業,」趙榮勉勵一番。
阿飛恭敬應了一聲。
馮巧雲又帶他尋到了在馬幫中溜達的莫大先生,「拜見師祖爺爺。」
碰見恩師的恩師,按照師父交代,小娃子在老人面前磕了三個響頭。
莫大先生笑呵呵將他拉起來,問了幾句長短。
只從孩童回應的幾句話中,他便大概知道這是怎樣一個孩子。
『阿榮眼光不錯,給巧雲挑了一個好徒弟。但和老夫比起來,還是很有差距。』
老掌門頗為得意。
馮巧雲又在旁邊說了幾句,大抵是說這娃娃的天資確實不錯。
可天賦再高,莫大先生很難生出驚喜來。
他出聲鼓勵幾句,馮巧雲便帶着阿飛走開了。
阿飛的眼中透着好奇:「師父,是師祖的劍法厲害,還是大師伯的劍法厲害?」
馮巧雲摸了摸他的後腦勺:
「你師祖是聞名江湖的高人,他老人家不僅劍法卓絕,還將伱大師伯教得更厲害,這是許多江湖前輩都望塵莫及的。」
「若你以後劍法能超越我,便說明為師也是個厲害人物。」
阿飛聽罷用純粹的眼神瞧着她,臉上揚起笑容:「徒兒一定努力超過師父。」
馮巧雲滿意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。
又聽到一句天真爛漫的話:「那師父,徒兒有機會超過大師伯嗎?」
馮巧雲不由笑罵一聲,「人小心不小。」
「你若將你大師伯當作一盞明燈,他能永遠照耀你的江湖路。」
阿飛聽不太懂,但還是乖巧點頭。
又依在師父身邊,偷偷將目光朝被眾人所圍的大師伯瞧去。
自從拜了師父,跟上馬幫,離了二河村。
這一路他見到了形形色色的場面,看什麼都新奇,也很喜歡那些師叔師伯。
但大家總會聊起那位大師伯。
可見大師伯是極為厲害的人物。
興許是回憶起那天大師伯臨走時的背影,想起了那夕陽與霞光。
他待在馮巧雲身邊,拉着師父的手,不禁輕輕哼唱起了牧歌。
純粹的牧歌聲中,有着對以往放牛日子的懷念,也有對未知未來的憧憬,還有心中對父母勾畫的模糊輪廓。
阿飛年紀小,並不懂那些複雜情感。
可這純粹乾淨的歌聲,卻讓一眾衡山音樂人們聽到了樸素透淨、或喜或悲的韻調。
這無疑牽動了大伙兒的心神。
自北上以來,只在三十鋪匆匆相聚,又是血雨紛飛的場景。
逍遙津事了,饒州危機除去大半,波平浪恬,此番再見,彼此歡談,甚為愉悅。
桐城東南麓下,擬陽河畔。
馬兒們在飲水,時不時轉頭看向河邊或坐或站的人,簫聲笛聲傳入耳中。
它們打着響鼻,並不與人共情。
黃葉滿城三秋暮,簫笛迭奏卻是春。
河邊,枯木枯草點燃的噼啪聲,鐵鍋煮梁米的水沸聲,舞劍助興的笑鬧聲,被煙嗆到的咳嗽聲.
白梅洲上飛黃蝶,擬陽河畔起白波。
趙榮聞着飯香,閉上雙目,琢磨着各路劍法。
全場最不平靜的人,自然是南善時。
他死死盯着河邊練劍的幾名弟子,那些劍法極為陌生。
南善時臉上的驚異表情都快抑制不住了。
「聞所未聞!衡山弟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