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嗯,」他輕點着頭,「買了幾塊蛋糕,有藍莓味的,也有草莓味的,都是酸酸甜甜那種,並不膩。」
他攙扶着她坐了起來。
趙以純看了看他扶着自己的手,然後又抬頭看向他的臉,恍惚許久後,心底漸漸升起幾分異樣。
她其實不傻,一開始以為嘉信對她的關心是因為她懷孕,是因為肚子裏這個孩子,可相處了這麼久,對方也並不是城府深沉的類型,只是平時不愛笑,只是氣質太冷冽而已,可她逐漸發現,似乎,他對她好,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孩子的母親。
鬼使神差的,她說:「預產期還有四個月。」
準確來講,是還有三個多月。
人說十月懷胎,但那不過是個籠統的概括,其實很多孕媽媽懷孕九個多月就生了。
而嘉信心裏一咯噔,飛快地看她幾眼,然後垂下了頭。
「等孩子出生後,你先好好坐月子,先養好身體,不要想太多,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考慮,好嗎?」
「孩子還太小,聽人說母乳比奶粉更好」
他不是話多的人,可此刻卻打開了話匣子,大抵是因為心裏沒底,那些不知名的不安在籠罩了她。
他們兩個之間,領證完全是出於為人父母的責任心,初為人父,初為人母,為了這個孩子臨時組建了家庭。
一開始生怕她拒絕,所以嘉信曾說,先讓她把孩子生下來,以後再視情況而定。
但如今他又惶恐,假如孩子出生後,她想走,他又該怎麼辦?
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小時候,他那個親媽薛長婕就那麼拋夫棄子的走了,村子裏有人指着他的鼻子笑話他,說他是沒人要的小孩兒。
有回他爸宋震業正好看見了,沉默着一把將他抱起來,像安撫似的輕拍着他的背。
他以前很少回憶那些事,但如今想來多少有點可憐。
沒媽的孩子到底還是不一樣的。
嘉信想問她,她能不能留下?就算為了孩子,看在孩子的面子上?
可如果她想尋找另一種人生,想過好她自己的生活,他似乎又沒什麼資格去阻止。
說到底,他們兩個的婚姻並不是因為感情而結合,不過是臨時搭建起來的,而什麼時候結束,什麼時候分道揚鑣,那都是說不準的事。
趙以純見他突然沒了動靜,有些詫異:「你在想什麼?」
「嗯?啊,前陣子方導送來個劇本,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,」他矇混了過去,面不改色地說謊,輕描淡寫,但餘光斜瞟一旁,並未與她對視。
或許連嘉信自己都沒有發覺,他其實並不是個擅長謊言的人。
而趙以純從小就擅長看人臉色,說多了全是淚,也不過是被迫的,從小風吹日曬,在家人的輕視不喜中長大,看人臉色似乎成了份本能。
她啞然片刻,最後又長吁口氣。
「宋嘉信。」
「嗯?」
嘉信看過來,突然後知後覺,她好像從未這麼叫過他。
就算偶爾提起,也只是生疏客氣的宋先生而已。
趙以純抿了抿唇,又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,突然看向他的臉,與他雙目對視。
「我有點困了。」
「那你休息!」
說着他就要起身,但突然察覺衣角被人拽了一下。
他回頭時,就見趙以純坐在床上,仰起臉望着他。
「你陪陪我,好嗎?」
轟的一下,這一瞬,嘉信雙耳有些失聰,腦子也有些轟鳴。
許久之後,嘉信僵硬地躺在床上,身旁是趙以純,隨着月份漸漸大了,她很少平躺入睡,通常都是側着身子。
此刻兩人同床共枕,身上蓋着同一條被子,她挨他那麼近,他甚至能聽見她的呼吸聲。
身旁的她是溫熱的,她的額頭輕抵着他肩膀,已經閉上了雙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