告別了王恆昌兩口子,走在路上,興奮如死灰復燃,在文光耀的身體裏激盪澎湃,晚霞映紅了鎮西的半邊天空,也將絢爛的色調暈染在文光耀身上。
這幾天一直在忙,也倒不出空來跟大妹見面,今天文光耀感覺真是高興,就想找個親近的人傾訴一下,吳卓然雖然天天通電話,但畢竟距離遙遠,還好有大妹文光採在身邊。
兩人一起吃過晚飯,文光耀就回到組織辦,經過剛才的訴說,興奮雖然仍是在,但卻如海水退潮,漸漸散去。
也許,這鄉鎮拆遷,真的沒什麼竅門,跟其它事一樣,就是跟人打交道。站在對方的角度上,多為對方着想,再耐心些、真誠些,最後都會理解,也都會明白。
他邊走邊想,想群眾之所想,急群眾之所急,憂群眾之所憂,當時覺得不以為然,看來,這句話還真是與群眾打交道的精髓啊。
回到組織辦,他也沒有停歇,繼續整理起檔案來。三樓,除了組織辦以外,再無他人,整個樓層靜悄悄的。
各類文件他沒有細看,根據年份整理完後,他又在電腦上一一打出目錄來,這樣,每個檔案盒裏放一張目錄,找的時候清楚而又直接。
組織檔案的整理卻頗費了他一些功夫,村級黨組織換屆選舉的檔案,還挺齊全,可是其它檔案卻很是雜亂。
他以村為單位,把各個村的黨支部黨員檔案進行歸檔,又打印了檔案目錄,按照片區進行統一編碼,統一放置。有些檔案缺少照片或缺少一些材料,他就在另一張紙上全部標明出來,以備日後查缺補漏。
最後他又設計了一張兩指寬的長條紙,上方是莊嚴的黨徽,下面用豎排字打印上「瑯琊嶺鎮組工」的字樣,這樣貼在檔案盒上,讓人一看就是組織辦的檔案,而且整齊劃一,乾淨利索。
深秋的天氣很是涼爽,文光耀幹得也很起勁,他把襯衣脫下,只穿着一件背心。地上全是一摞摞的材料,擺滿了裏屋的地面,他不得不把戰場又開闢到外屋。
時間在充滿激情的勞動中過得很快,當手機響起來時,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牆的上鍾,卻發現已是十二點,這麼晚會是誰打來電話呢?吳卓然已經通過電話,大妹這個時間恐怕也已睡下了吧?
他拿出手機一看,是一個陌生的號碼,本想不接,但又怕耽誤事,「喂,您好,哪位?」這是他到辦公室後看蔡江波接電話時學到的。
「文領導,」電話那邊的的聲音有些不好意思,聲音也有些顫抖,「我,老王。」
文光耀一聽聲音,馬上反應過來,是王恆昌,難道他又有什麼要求?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,「老王,你有什麼事嗎?」他又看看牆上的鐘,確實快十二點了。
電話那頭,王恆昌喘着粗氣,卻始終不言語,文光耀有些急了,「老王,有話你就直說。」他一邊說一邊在腦子尋思對策,如果王恆昌變卦或者反悔,自己該怎麼說,一下步該怎麼辦。
「文領導,你好,我是王恆昌家裏的。」電話又被王恆昌的老婆接過去了。
「大姨,有什麼話,有什麼事,你就說吧,能解決我也不推脫。」文光耀一邊說一邊掏出煙來,現在抽煙對於他來講,好象成了常事。
「也沒有什麼事,」王恆昌老婆在電話那邊竟然抽泣起來,「就是覺着簽了合同,心裏不踏實,俺兩口子晚上飯都沒吃,想來想去,也睡不着覺……」說到這裏,她小聲哭了起來。
文光耀剛才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,瞬間沒有了作用,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,又長長地吐了出來。
「在這間屋裏住了一輩子了,二十多年了吧,說拆就拆了,」王恆昌又把電話接過去,「這一晚上,我的心好象一直吊在半空裏。」
文光耀好象有些明白,「老王,你是不是感覺哪裏不滿意?」他小心地試探道。
「你別誤會,」王恆昌急忙說道,「人要臉,樹要皮,合同都簽了,不能變卦,」他停了一下,「俺兩口子平時細,但也是要臉的人。」